读传统 读中国——中国读本专家谈

来源：人民网-《人民日报》

编者的话：中国正在走向世界，世界也要了解中国，各种类型的中国读本应运而生，怎样编这样的读本才能让外国读者了解真实的中国，让中国读者更全面认识中华文明的传统？北京大学教授刘东、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、北京大学教授陈来从专家的角度发表了很好的意见。

刘东：1990年之前就是上世纪80年代，那个时候对于中国文化发生了很大的争论，就是文化热，从中会发现，中国文化在所有的论说里边是两面的，要么说中国文化不好，要么说中国文化好，论者各执一词，到最后大家还是很困惑。说到底，是大家缺少对中国文化做一个网络的结构功能主义的了解。于是我就很想组织一个大工程，把老先生所赞扬的正面的东西，和社会青年所批判的负面的东西，做一个勾连，我希望能够借此对中华文明做一个总体的了解，总体的把握。这就是我当时希望就80年代的文化热做一个上升一步的想法，此后无论你再说中华文化的哪一个要件，无论是正面的负面的，你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，你都知道他是在整个中华文明的知识之树上，每一个好处都是带着负面的效应的，每一个负面都是有一个正面在控制它的，后来就开始编中国读本。现在中国文化已经在全世界引起这么大的关注，我们总是需要一个这样比较完整的教科书，能够使大家一册在手，对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都有所了解。我编的读本中选的13大类、81个题目，我觉得能概括中国传统、中国文化的主要方面。

葛剑雄：改革开放以来，我们一直讨论文化， 不管哪里都讨论，但文化到底是什么，中华文明到底是什么，我们都不清楚。所以我在想，现在很多人赞扬中华文明，也有人批判，说中国背上了传统文化的包袱，这些都可以讨论，但这有一个前提，你得要弄明白，什么是中华文明，什么是中国文化，不是两句话可以讲清楚的，评论中国文化有什么特点，外国文化有什么特点，有什么证据呢，长期以来缺少这样的书。曾经有一次在书市组织的会上，我问下边的听众、朋友，什么叫文明啊，我们现在提倡社会主义精神文明，什么叫精神文明？文明的涵义，我觉得很深，要把它完全讲清楚也很困难。所以我觉得应该有好的中国读本，从头看到尾可以对我们的文明总的有个概念，你也可以只看其中一部分，比如说 “酒文化”、“茶文化”，如果只对其中一部分感兴趣，你也可以从中得到它们是什么。但我自己的体会，你不管怎么讲，讲文化离不开人，现在有些东西走样了，讲这个酒怎么怎么好，用的什么水，那是酒的生产过程，那不是文化，什么样才是文化呢，你要有人去喝，才是文化。我们讲到的中华文明方面，它都离不开人，都是人在创造它，人去改变它，人去拥有它，所以不管我们在做什么，你是学生也好，是其他公职人员也好，你要真正去了解中国，了解中国文化是怎么回事。比如说没有哪个人身上看起来还是唐朝的、汉朝的，都一样，如果只看表面的话，我们都已经西化了。但是我们的思想，我们的行为，我们的社会，不能离开自己的历史，所以我一直主张，我们是中国人，今天不管你做什么，要了解我们的文化。这个文化基本的是这样，有具体的内容。比如说，我们中华民族历来是勤劳勇敢的，那么我开玩笑地说，请问你哪个民族不是勤劳勇敢？不勤劳勇敢早就完蛋了。我们又讲，我们中华民族历来尊老爱幼，这是人类普遍的。问题是我们的尊老爱幼可能就和西方的尊老爱幼不同，通过什么规矩什么制度，这就是我们国内的，我们勤劳勇敢是在我们中国自己的条件制度下做到的这一点，这样就牵扯到很多精神方面的物质方面的，比如中国读本讲到的很多制度，还有很多风俗习惯，还有在这个基础上人产生的信仰、生活方式。所以文明对我们每个人来讲都可以非常具体。当然在这个基础上，产生了思想、产生了学术，产生了各种观念，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、可以了解的，这种读本的价值不在于现在有多少人看、多少人买，而在于它对我们来讲，有长远的价值。

编中国读本请的作者都是某一方面的专家，这些做大学问的人，把多年学问浓缩成几千字，每一段只有几千字，可以说把精华浓缩在这里。

陈来：很多有名的学者一起写中国读本，为大众，不是为专家，写这样一本介绍中华文明的书，是不容易的。集体写作一本专题的书，是有的，专门给大众写一本书，这种情况很少。从1985年开始兴起文化热，文化热的关键词是文化，不是文明。我参与的书用的是中华文明，而不是中国文化，这很有意思，预示了整个90年代以后我们整个文化、学术的一种发展和变化，因为到了90年代，关键词变成了文明而不是文化了，文明这个概念的重要性，也突显出来了。

文化和文明有什么不同呢，在80年代我们讨论，是一个比较抽象的讨论，比如说西方的文明是动的文明，中国的文化是静的文化，有很多抽象的对比，抽象的概括。这是当时最流行的。比如说西方的文化是进步的文化，中国的文化是个保守的文化，等等，用简单的大而化之的东西，给大家一些观念，是想说要改革开放，要往前走，但严格地说在学术上来说不是很严谨。我所说的中华文明，我觉得它的特点，就是摆脱了那种大而化之的抽象性，它都是很生动很具体很丰富的中华文明的内容。所以你也可以看出来，文明这个概念是可以包含很丰富很具体的那些内容，因此这本书，有很多一般的文化读物中谈不到的东西，不仅包括科学，还讲都市、建筑，甚至还讲疆域和物产，这些方面作者的视野是开阔的，注重把中国文化，特别是中国传统文化具体的几个方面呈现给大家。这个很不容易，因为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的中国文化读本，要不就是抽象的几个命题，不管是对我们中国人，或是给外国人，都是抓不着摸不着。一个文化里是有一些特性，但这些特性应该由具体的方方面面，有一个丰富的展示，要具体的去了解。我们讲从黑格尔到马克思的辩证法，辩证法说的就是不要讲抽象，要讲具体，抽象也是要讲具体的抽象。

中国文化读本可以有不同的层次，有的可以介绍的很玄妙，哲学性很强，有的侧重于谈逸事。但如果要讲翔实，以此作为对中国文明了解的基础，应该有很多的中国文化读本，各种最基础的读本，基础的了解中国文化中国文明的知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