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四)忽忽七八年过去。这七八年间,白墨发表了不少作品,并被省作协吸收为会员。宣传部、文化局领导的态度也有所改变,已不像先前那样敌视了,县里召开文学创作会,几乎每次都请白墨到场,有时还安排他发言,介绍创作经验。
白墨和明凤一直没有结婚。据说,他们正准备结婚时,白墨与一位美女作者关系暧昧,被明凤发现,于是结婚的事搁浅了。也有人说,明凤在与白墨认识之前,就和教戏的老师好上了,而且一直没有断。因此,人们的议论颇多,而对白墨的评价,更是毁誉搀半。
经过七八年的风剥雨蚀,白墨的“老家”越发显得破败不堪了。原本用树枝和玉米秸围成的院墙,现在只剩下一个轮廓;篱笆门歪倒在一边,好久没有用过了。屋檐塌坏的地方,残留着一蓬蓬干草,在微风中轻轻抖动;门窗歪歪斜斜,仿佛一碰就能散落……
大嫂听见我喊,赶紧从屋里迎出来,有些难为情地说:魏兄弟,真是不巧,白墨昨天一夜没睡,这会儿刚睡着。我微微一笑,表示理解,然后拿两碰二锅头酒给大嫂。大嫂说:自从明凤跟白墨分手后,他就不怎么吃饭,只是喝酒,生生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了。我问: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大嫂说:临近春节,就是你们文友聚会的前一天。 我正想说什么,白墨在屋里喊起来:是魏兄弟来了吗?我都闻到酒味了,怎么还不进屋啊?
我随大嫂走进西套间。月余不见,白墨变得快叫我认不出来了。他面色苍白,两腮深凹,颧骨凸出;本来就近视的眼睛,由于视神经受到癌细胞压迫,近在咫尺,也只能看清对方一个轮廓,看不清面容。他叫前妻扶他坐起来,然后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,郑重而恳切地说:魏兄弟,那次你找我谈话,我没跟你拉手,现在咱们补上吧。我叫你来,就是这个事。
他叫我来,就是为了拉一下手?这样的行事风格,看似虽然荒唐,却也符合白墨的个性。白墨是一个既聪明又充满艺术感染力的人,他选择这样的方式向我抒发内心独白,是再合适不过了!
我上前位住白墨的手,用力握一下。白墨就无声地笑了,然后挥手说:魏兄弟你走吧,今天不留你吃饭了!我告辞从西套间走出来,将要出屋门的时候,忽然看见东边的两张小床上,分别躺着两个人:
一个是白墨七十多岁的母亲,由于白内障治疗不及时,现在失明了,因天冷没起床;另一个是白墨十六岁的女儿,春节前跟哥哥去打工,在路上被汽车给撞了,高位截瘫,卧床不起。
……
发表于《当代小说》2009年第九期 |